被雨水洗了一夜,溪边的垂柳突然精神了许多,尖锐的叶梢逼出来的是水灵灵的翠绿。这绿色是那么生动,把水榭都染得活泼了起来。然而倚着栏的卖酒女郎却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,眉梢眼角都是困倦。她把下巴搁在栏杆上,盯着浑浊的流水发呆。好一阵子,才抬起手来遮住嘴打了一个哈欠,嘴里轻轻嘀咕:“这么闲,真是无聊死了。”
听见这一句,满头大汗的两个店伙几乎一跤跌倒:昨夜风雨交加,空敞的水榭厅堂满是落叶飞花,地面上也湿漉漉的到处积水,一副狼藉的模样。可是一清早贝勒爷承翔就奔了健锐营而去,这位大小姐也就是承翔的姐姐鄂尔瑾也只是坐在栏边发呆,酒馆里就只有两个店伙和厨子打理,眼看正厅里已经坐下了两位客人,可这地面桌椅都还没有清理干净,可怎么待客?
胆子大点的刘伯头也不抬,大声抱怨道:“哪里清闲了,做都做不完的活儿,连个帮忙的人也没有。”
那女郎“嗤”的一声轻笑,扭过头来说:“刘叔,我这当家的都不着急,你可急得什么?”
这对渤人兄妹虽说是酒馆的老板,可从来没有把伙计当作下人,说话做事都是一起的,刘伯可不怕她。他把手里的抹布往桌上重重一摔,黑着脸道:“开门就得见客,小姐您要说今天不开张就算了。现在客人进了门,就算不多那也是客人,怎么可以怠慢。”
刘伯这话说得重,鄂尔瑾一听就皱起了眉头,嘟着嘴说:“那我说今天不开张行了吧?本来嘛!下雨天还有什么人来?!”
刘伯被她气乐了:“小姐您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?不就是看那两位客人是给钱的吗?不劳烦您成了吧?”他摇了摇头,低声嘟囔,“这叫什么事儿,开店的倒看不上给钱的客人。”
一个店伙那五子过来给他一胳膊肘:“瞎说什么哪!大少爷大小姐开店几时图钱了呢!”
他们说话声音不大,可是酒馆里空荡荡的就那么几个人。坐在正厅的客人听的可不高兴了,拉长了声音说:“原来这地方喝酒不用给钱啊!”
鄂尔瑾本来气鼓鼓的,听见他们这么说,登时恶狠狠地抛一道目光过去。盯了两人一会儿,她忽然笑得如同一头小狐狸,“砰”地一声跳了下来,冲着那两位客人走了过去。
刘伯狠狠一瞪那五子:“就你这张臭嘴多事,大少爷可是不在店里,你说怎么办?”
那五子摊摊手:“我能怎么办?大小姐赶走的客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。”
这间酒馆没有名字。登步桥南边是芙蓉镇,往北去九里就是京城了,说起来,在这前不着村后不接店的地方,开间酒馆多少有些尴尬。可是常年走这官道的商旅都知道芙蓉溪畔的这间酒馆。
酒馆里的“芙蓉春”入口绵软温和,后劲却是悠长沉净,算得上一等一的京师名酒。最难得的是这是酒店自产的佳酿,和这芙蓉溪新鲜出水的水煮鱼一样,每天只卖一轮,在别处是万万吃不到的。不过酒馆出名可不是因为这鱼这酒,而是因为这里的规矩:若是能讲好听的故事,就不用付酒菜钱。当然了,什么是好听的故事,那就得由开店的这对渤人兄妹说了算。就算是北京城中说书的,在这里未必省得下一个铜钱,可是经历古怪的贩夫走卒,有时候就能免去整间酒馆主顾的开销。这规矩来说起来奇怪,其实有趣。每天都能有那么两位吃到白食,就算吃不到的也能在这里听见种种稀奇古怪的故事。一来二去,口耳相传,往来的行商们往往要在这里停留。一个多月前,秋雨连绵不断,往来的客商少了许多,生意这才冷清下来。
连着三天,午时的酒馆都没有坐满正厅的一半,多半都是芙蓉镇里来的付钱客人,只带了一副耳朵。就算有几个嚼嚼以前的口水,也嚼不出一丝新意来。昨夜大雨,官道泥泞一片,眼看来人更少,难怪大小姐觉得无趣了。
说起来,这对兄妹的家里本是皇族,因为他们兄妹和当今圣上是一个姓的,都叫穆麟德。
这家的祖上穆麟德?佳辉本是圣祖皇帝时候的功臣。当时北方征伐噶尔丹,战后初定,饿殍遍野,民不聊生,佳辉以倾家财富购置田产安置流民,不租不赋,惠及无数,算得上恢复京城周围地区元气的大功臣。圣祖皇帝有意让天下效仿,因此赐了王爵,封为“信安王”。不过这个王爵是个不俸不封的爵位,也没有任何实权,朝中笑称“捐输亲王”。佳辉家本来产业极大,不过子孙里面多有性子古怪的,一来二去也就式微了。到了鄂尔瑾承翔这一辈,家道已然中落,以至于他们兄妹跑到这里来盘下来这么一个不挣钱的酒馆维持生计。
承翔自来就爱写些奇文怪志,虽然不传正统,在城郊这一片儿也还颇有文名。说实在话,他也没打算靠开酒馆过日子的,无非是找个地方攒故事。鄂尔瑾虽则是个姑娘家,怪脾气可不比她哥小。看得客人顺眼了,一张口免去整个馆子酒菜钱的就是她。若是惹得不高兴,她也敢抹下脸来把客人往外撵。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眼下他们家虽然算不上巨富,但也有不少余财,贴补贴补这么一间小酒馆倒还是轻松愉快,也难怪鄂尔瑾大小姐动不动就跟客人叫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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