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开门扇,北逸臣等黄金乌用过午饭后,略有倦意,懒洋洋抬脚迈步,来到天虹面前,正待开口,突然他表情凝滞。颤巍巍伸出右手,试探对方鼻息,“怎么了?大人?”身后下属见情形不对,急忙凑上前。
“没气了……”北逸臣自觉玩大,闯出弥天大祸,喃喃一句,当场魂消魄散,飞到九霄云外。天虹要是死了,帝君肯定不会放过自己,我的命哪里有这小泥鳅的值钱?龙帝罢兵休卒,全是因为天虹在他们手上,如果赤龙伽得知外孙已死,肯定不会善罢甘休,举兵南征是其次,关键是我的下场肯定比那千刀万剐的夏齐还悲惨!
“什么?!”身后下属纷纷退后,唯恐赖到自己身上,“大人,怎么办?”一个个都没了主意,焦头烂额。“愣着干什么?赶快去叫太医!快点!”北逸臣强撑冷静,口吻不容置疑,其实内心乱如钟撞。
“诺!”一个下属领命立刻飞奔而出,北逸臣暗暗冷汗直流,深吸一口气,缓缓坐下,看桌上那盘瓜子还剩下一半,兔子腿上的血迹已经干涸,沉默不语。千万别死啊,千万别死,他不敢再看天虹,九岁的身体用红墙白雪的确是……下手重了,可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呢,不是还说讨厌兔子肉的气息,想要夜叉肉的吗?怎么我转身就吃个饭的功夫,连气都不喘了?
“要不,大人,我们还是禀告陛下吧……”其余三个下属见状,也不敢隐瞒,但又畏惧北逸臣,三个人在那边小声咬耳朵,其中个子最矮的那个,被另外两个一推,踉跄一下,来到北逸臣面前,挠挠头,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。
“等太医来看看再说!”北逸臣眼一瞪,那个下属立刻老老实实回去站好,其余两个见状,也不敢再说什么。房间内顿时气氛压抑,静的可怕,北逸臣耳边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咚咚的声音,难不成我北逸臣,今天要栽在小泥鳅身上了!
“大人……有……何吩咐?”一碗茶功夫,梅太医上气不接下气,被黄金乌卫士一路拉扯,喘息不止,捂住胸口,花白发的鬓角浸出汗水,直不起腰,虽说他年纪不大,却也不能这么跑。
“梅太医,快给他看看!”北逸臣如同揪住一根救命稻草,忙不迭一跃而起,箭步冲到天虹面前,梅中行来不及缓过气,勉强抬头,只一眼,心就凉了半截,脱口而出,“这才多大的孩子?怎么这幅惨样,快把他放下来!”
黄金乌卫士七手八脚解开铁链,把天虹抱起来,只觉身体都凉了不少,面色惨白如纸,急忙拼了两张桌子,打扫干净,把他放上去。梅中行快速上前,左手食指和拇指撑开天虹的眼皮,片刻,又拉起对方左手,软踏踏,略有冰凉,右手三根手指一搭,却是诧异,思忖片刻。
“这……”吞吞吐吐,梅中行看向北逸臣,“大人,这孩子是……”有些话,一定要问清楚才能讲。在宫里当太医,何其不容易,所以自己才不让儿子梅未倾从医,如今儿子做了步兵校尉,不比当医生好?
“这是天龙虹,不对,是天虹,就是龙帝的外孙。”北逸臣莫名紧张,一颗心提到嗓子眼,说话略有颠三倒四,却竭力控制,万一小泥鳅死了,自己也活不成!
“气血亏虚,命若游丝,需尽快调理才能保命。”梅中行何等医术,天虹的小伎俩,他早已识破,只是可怜他小小年龄,一身重伤,惨不忍睹,有心放他一马。可怜医者仁心,普天之下莫不如此。
“如何调理?”北逸臣一听对方还有救,立刻松了一口气,如释重负,心想一会儿就禀告陛下,先保住天虹小命再说,其余的先向后推一推再说。
“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,不如让在下把他带回太医院,先行救治?”梅中行环顾左偏殿,这简直就是一个牢房,哪里适合养病?不如把孩子带到自己的地界,再说。
“这怕是不行。”北逸臣一口否决,“梅太医,你就在这里给他调理,需要的物件药材,我们都可以给你搬过来,但是他不能离开这里半步!”谁知道离开紫宸殿会出什么事儿,他绝不同意!
“也罢,只好如此。”梅中行怏怏点头,只得同意,从诊箱中抽出一根针,轻轻捻起,扶住天虹的左边小脚,找到太冲穴,稳稳落下。看你憋一口气,难不难受,还是赶快醒过来吧,别装了。想到这里,梅中行嘴角略微抽动,却又很快恢复如常。
果然,倏地天虹一口气吐出,开始剧烈咳嗽,胸口不受控制,起伏颇大,大口喘息。他两眼溜溜一转,逐渐恢复意识,发现左边脚丫上被扎了一针,正想要抬起,却又被梅中行按住。“先给他喂点水,吃点东西,然后随我去取药材和器具熬药。”
天虹见梅中行慈眉善目,似乎不像坏人,握住自己脚掌的这个人是医生吗?就像巫医傅那样的宫廷医官?他刚才和北逸臣说了什么?北逸臣如果知道我是装死,肯定要加倍打我!那还得了,和一个疯子一样,发狂后下手很重!
“你们两个没听见吗?”北逸臣斜眼吩咐身后的下属,“赶快去准备水和……牛肉!”他这次学乖了,记得天虹吃牛肉。只要小泥鳅别死,以后再算账!“你们两个和梅太医去取东西!”
“诺!”四个下属各领任务,梅中行松开天虹的脚丫,收拾好诊箱,拎起和他们一起出门。临到门边,向北逸臣行个礼,才转身离开。北逸臣翻脸不认人,刚才还对梅中行毕恭毕敬,此刻又懒得搭理,只点点头,示意一下,并不相送。
第一百零五章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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