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变成了阴灵的堕落种，除了诱骗杀戮之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呢……”
女孩声音很好听，说的话可不够好听。她一边说，一边理了理自己的手套——她此时踩在椅子上，那双粉红色的圆头鞋似乎也是什么特殊物品，一个面目灰青的男人被她踩住了脖子，只能不住地挣扎扑腾，却一点儿也动不了地方
她丝毫不以为意，双臂一拢就把灰白大脑给包围了，一点逃窜的空间都没给林三酒留下。
“看来你还是个挺聪明的堕落种啊。”少女笑了一声，脸上的神色有点儿得意、又有点儿漫不经心，盈盈亮起光芒的手套已经朝林三酒按了过来。
怎么办？从刚才见到少女的那一刻，林三酒就在拼命地思考着脱身之计，越想却越觉脑中一片空白；眼见命在旦夕，她再也没有别的办法，不敢有所保留，登时将能调动的一切意识力都调动起来，对准了少女的面孔，汹涌击打了上去。
就算打不倒，哪怕能打出一个足以挣脱的空隙，让她逃跑也好啊。
少女“诶？”了一声，手上一个急刹车，将攻势猛地收了回来；她扶住车厢，身子一矮——明明林三酒的攻势还没到，她却像是早已有所察觉了。
过了几秒，少女重新露出了半张脸，打量了一眼灰白大脑。
“嗯？怎么不是大脑形状了？”她犹豫了，“这个形状……是个棍子？”
明明就是个匕首！
林三酒好不容易变形成了一个此刻看起来比较有威慑力的武器形状，却没想到观众水平不够，没认出来，在心里忍不住纠正了一句。
想了想，少女转过头喊道：“哥，我找到这个大脑了，它还会变形……咦——啊呀！”
随后一声重重的“砰”，惊得前头的少年腾地跳了起来，听见妹妹的声气不对，顿时两步就窜到了后一节车厢里：“怎么了？”
忧心之色还没从脸上完全抹去，刚一看清楚车厢内的情景，他却没忍住从鼻腔里“嗤”地发出了半声笑。
“你笑什么笑啊，”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上的少女，小脸上正正当当地印着一个大脑形状的红印子，好像忽然有人决定拿她的脸画个猴屁股，加上她疼得皱起了脸，不免更像了。“你还不快去找那个大脑？它砸了我一下就跑了！”
似乎从妹妹的狼狈相里得到了不小快乐，少年“哦”了一声，抬步朝车厢后头走，张着眼四处望——总而言之，这态度实在不能算是认真。
“你在看哪里，它有可能在窗外吗？第四节，去第四节车厢看看啊！”女孩很不高兴地喊。
林三酒刚才蓄势已久，变化出的匕首形状只是障眼法罢了，反而是那一下撞，她可是拼了老命的。虽然没有了肉体，但是在她全神凝聚后，意识体的强度也挺可观，此时女孩两眼眼泪汪汪地看不清东西，好几秒了，还在嘶气。
少女使劲抹了一把脸，在手上发现了鲜红的鼻血，怒意更盛了。
她哥哥已经从视野里消失了好一会儿了，还没有回来。
一个攀在车厢门上的、像面团一样被拉得长长的人体慢慢地凑了过来。它呼出的冷气才刚刚吹上女孩的后脖颈，她连瞧也没瞧，反手一拳就将那玩意儿给击飞了——另一只手还捂着自己的鼻子。
“王八蛋，敢打我，我非要你灰飞烟灭不可……区区一个堕落种……”她擦掉脸上眼泪，觉得皮肤都火辣辣的。“哥哥也是，又死到哪里去了，还不回来！”
才刚骂了这么一句，只听少年的声音就远远地在好几节车厢以外响了起来；由于列车行驶的声音太大，女孩险些没听清：“阿琴，我问你个事！”
“干嘛？”叫阿琴的少女没好气地应了一声，眼睛总算不像水龙头了。“不去找大脑，你要问我什么啊？”
“你说……那个大脑是阴灵堕落种是吧？”少年听起来挺镇定，毕竟疼的人不是他：“可是很奇怪啊……咱们都穿着一身抗侵蚀的装备，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被暗物质同化，那么阴灵是怎么碰到你的？”
少女一愣。
如月车站世界中，几乎所有的物质都在以不同的速率被暗物质侵蚀。人以及与人相关、相似的东西被侵蚀得最快。除了极少数人以外，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几乎都因此而死了；在他们死后，又有一大部分变成了堕落种——也即是怪谈阴灵的形态。
当一个外来世界的人刚刚到达如月车站的时候，他的体内是完全没有被暗物质侵蚀过的，对于身边无处不在的阴灵既看不见也摸不着。虽然阴灵能够看见人，然而在人被侵蚀到了一定程度之前，也无法直接碰到对方。
而自己能被那只大脑迎面砸一下，也就意味着……
当少女还坐在地上发呆的时候，她的哥哥已经拖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靠近了——在他的肩膀上，正慢悠悠地漂浮着一只灰白色的大脑。
“啊，就是这个家伙！”少女蹭地跳了起来，浑身上下的装饰都在当啷当啷地响。她刚要扑上来，少年立刻灵巧地一侧身，将灰白大脑给挡在了身后：“你等等，她可不是堕落种啊。”
女孩瞪着自己的哥哥，嘴巴半张，一副“明明知道他说的可能是正确的但是真的非常不想承认”的表情。
“谁叫你一上来就喊打喊杀？”少年笑嘻嘻地把手插进裤兜，好像忘了自己刚才也杀了不少阴灵堕落种，“人家为了自保，攻击你一下也是难免的嘛！你看，我就跟她聊的很好。”
“聊……？”女孩皱起眉毛，“这只是个大脑而已，怎么聊？”
林三酒立刻示范给她看了。
尽管才只有几次，但她对意识力的操控已经熟练得多——空中的大脑慢慢地被拉长了，分化成了几个相连的小块，每个小块又慢慢拼成了一个字，合起来是这样的：
谁叫你打我？
连问号都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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